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輕小說-深不可測字啡屋1火-第15篇

<第六個字>

小杰簡短的報告完她的高雄之旅,臉上是一抹平靜的笑容,我隱然覺得,她其實心中已經很篤定的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面對什麼,只是還不很確定要怎麼做,我竟開始期待她接下來要說些什麼。
想到史薦文上回來測的字,我問小杰:「妳後來有打過電話給小寶嗎?她知不知道妳要回來?」
「她不知道,還沒跟她通電話。之前一個人在租來的小套房裡,整天亂想,想到煩,就打電話給小寶;她跟我說史薦文來找妳亂,要我趕快回來,好好跟史薦文解決,不該讓妳受牽累。」她說。
「我沒事,史薦文也不過就是慌了,不知道怎麼辦,找個人出氣罷了!」我微笑。
阿猛從外面進來,手上拎著一些塑膠袋,對我們笑笑,然後就鑽進廚房裡去。
「那妳現在怎麼打算?」我問小杰。
「我可能還是會先回家啦!等我心理建設好了就回去。我會告訴我媽她們,北京的工作結束,我就提早回來了,本來是預計要花三個月時間的,現在這樣也好,一個多月而已,我媽她們應該會很高興,也就不會多問了。」她看起來倒真是一派輕鬆。
「然後再開始找工作囉。業界朋友問問看有沒有機會,在找到工作前,我應該就在家裡早餐店幫忙吧!」
「至於史薦文,我想……距離應該就是最好的辦法,只要他找不到我,聯絡不到我,久了就會淡了吧………」她越說越小聲,顯然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。
「妳怎麼就有辦法讓他一定找不到妳呢?妳們在同一個圈子裡,要知道妳回來了,也不是件難事。」我說。
「他朋友不多,再加上我們兩個的事知道的人也不多,除了小寶,廣告圈裡沒有人知道;再說,我想他也不會笨到向圈內人到處打聽我,把我們的事公告周知吧?」她接著說:「而且他以為我搬家了,手機號碼也換了,他雖然知道我媽早餐店開在哪裡,可是他也從來沒去過,以前說還不到見我媽的時間,現在要分手了,更不是見我媽的時間了,不是嗎?」顯然史薦文以前搞神秘的種種,現在都變成小杰可以利用的方法了。
阿猛從廚房裡出來,端了一盤切好的水果給我們:「吃點水果,阿猛請客,等一下再吃麵。」
「阿猛哥哥,你真好!」小杰甜甜的為阿猛灌迷湯。
「那是妳才有的!別人沒有喔!歡迎妳回來啦!」阿猛笑咧嘴。
「阿猛最偏心,只對年輕美眉好,我們這種歐巴桑就只能沾妳們的光啦!」我打趣道。
「對啦,有年輕美眉在,妳就順便吃一吃啦!」阿猛順著我的話回我,我們的交情也是在這樣的互糗中,變得像哥兒們一樣。
「好啦,我去弄麵,等一下就可以吃啦。」阿猛說完又鑽進廚房去了。
「蛤仔!我想測個字。」小杰要求。
我起身拿紙筆後,重新坐下,面對小杰。
她拿起筆,默想,然後堅決的在紙上寫下一個字,交給我。
那是個“累”字,測字的人常會將自己的心態,當成測字的命題,讓人一眼看就能知道他/她的狀態,但卻不一定會是相呼應的結果。小杰寫的潦草,反映出她心中的不耐。我盯著字看了一會兒,抬頭問她:「好,問題呢?」
「我跟他可以順利分手嗎?」她看著我。
我有些語塞,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:「小杰,這個問題比較是在人的努力,而不是在天命,重點在妳想不想分、要不要分吧?如果測字的結果是告訴妳分不了,妳是不是就真的不分了呢?或者,測字說的是妳們一定會分,妳即使不想分,也會分?妳自己心中的意念清楚嗎?」
「我知道,妳先說說看妳看了到什麼,我再跟妳說我的狀況。」她回答。
「好吧!我是這樣看的,僅供參考。從妳寫的這個字來看,妳寫得大而潦草,已經直接反應了妳的心情,煩躁不奈;這個“累”字,妳的寫法是頭大身細,頭重腳輕,站不住、站不穩的感覺,暗示了一個不好的狀況;從字的結構來看,我看到“果”的頭,卻沒有“果”,“果”是最終、是結論,不但沒有結論,還會繼續糾纏下去,因為“果”下面的“木”不見了,取而代之的是“糸”,而“糸”本身的意義就是“糾結的絲”;再說,因為是“木”不見了,所以應該是他對妳的糾纏,而不是妳不放,不過這不用說也知道,看妳的種種作為,跟他的反應,已經很明顯了。」
「看得出來還會糾纏多久嗎?」她問。
「妳知道的,測字一般也就是看最近三個月,所以,看來妳這三個月左右的時間,都還是這樣的狀況。不過,也許這字有一點暗示,從妳寫的這個字看來,上下兩半很平均,表示也許妳們用了多久時間灌溉的愛情,就要用多久時間來結束這段情吧。」
「是嗎?唉!如果是這樣,算一算,我們真正快樂也只有第一年,從我知道他有老婆開始,一直到現在,我都在認命的接受或不認命而放棄這一段感情之中掙扎;直到我決定要放手,他反而不肯放了。到現在都過了三年了,難道要這麼牽牽扯扯的再過三年嗎?」她自己計算著。

<認命或償還>

「妳什麼時候跟他談分手的?」我問。

「妳記不記得我第一次來的時候,妳幫我測的字?」她問我,我點頭但沒有回答,她接著說:「妳跟我說,我越堅強,他就會越有鬥志;我越不退縮,他就會越勇於挑戰,他會一直跟我纏鬥下去,直到柴盡火熄。當時我真的嚇一跳,因為那的確就是我所面對的狀況。」她繼續往下說,我並不打岔。她說:我反覆想過,我媽和莉莉阿姨,為了一個男人,一段愛情,辛苦一輩子,她們從來不怨那個男人,她們認命的接受老天爺如此安排,認命的過日子,不抗拒、不埋怨。如果我跟她們一樣,認命的接受老天的安排,我也許會平靜的跟他過幾年日子,到後來會因為情轉薄而分手;也許會被他老婆找來,兩個女人對峙一番,然後有一個退出,但兩個都已經受傷了。不管怎麼樣,如果我用一個順從的態度來接受,我就不會擁有一個正常的家庭生活,一個我自己的男人,甚至我們的小孩。這不是我要的,就算再愛他,如果不能彼此擁有,我也不要。既然早晚都會分手,乾脆早點分,而且由我這個第三者主動分。

我跟他說了我的想法,要他回家去好好照顧他老婆,我們就這樣結束吧,因為我不想成為一個到最後會被犧牲的第三者,還不如趁現在,我們都還記得對方的好,還沒有變得很不堪,讓這段感情在這裡結束。他卻爆跳如雷,說他把他全部的愛都給了我,我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?他說我們明明可以好好的享受我們之間才有的愛情,為什麼我可以說放下就放下?我問他,在我跟他老婆之間選擇,他會選擇誰?我知道這是個笨問題,但是忍不住要問,而他的答案也跟我想的一樣,他不選擇,兩個都要。於是我告訴他,愛我,有個條件,那就是要給我未來、給我家庭。我不要過上一代人的生活,我要一個完整的婚姻,如果他可以給我,我就不離開。

接下來的日子,他開始撒賴。他一再強調,我們可以像以前一樣,他老婆不會介入我們之間,可是我並不能保證,我不會介入他跟他老婆之間;我想結婚、想有自己的小孩,他會跟他老婆離婚來成就我嗎?他才跟我承認,他老婆懷孕了,他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他老婆。

我突然覺得他好醜陋、好令人憎惡,他一方面在求我留在他身邊,不要放棄他;另一方面卻可以跟他老婆懷了孩子。他的不肯放手,是不是只是貓抓老鼠式的玩法,一直要撥弄到老鼠累了、傷了、跑不動了,才一口吞吃掉?

我開始疏遠他、抵抗他命令式的說話方式,我不再是溫順的小女人,不再任由他安排我的生活秩序,這讓他更生氣。他開始更緊密的盯著我、跟著我,電話不停的打,我只要沒接到,接下來他就一定會在家門口等。我看著他,覺得好心疼,以前那個意氣風發、桀驁不馴、讓我臉紅心跳的史薦文怎麼不見了;變成了一個拖泥帶水、暴跳如雷、神經質的瘋子。他前一刻還擁著我,絮叨著我們過去的美好,流著眼淚求我不要放棄;下一刻就可以暴怒得像要殺人,他沒有真的打過我,但是他一拳拳的撞擊在牆上、桌上,脅迫我,如果我堅持離開,他會讓我們玉石俱焚。我們之間的美好,一次又一次的被爭吵抵銷,曾有的情份被憤怒、恐懼取代;我不忍,而他不甘心,我們在這段感情裡掙扎,時間越久,受傷越重,我不想這樣,我要離開,寧可保留一些美麗;他卻怎麼也不肯放掉他手裡的小鳥,反而捏得更緊,直到被他捏死為止。

我開始懷疑,如果我們是為還前世的債而今生相遇,那麼顯然我們不是要用終生相依來還,而是另一種方式,只是那會是想念一輩子,還是仇恨一輩子?或者,是要折磨一輩子才叫真正的還?那我到底是堅持跟他在一起?還是放棄他,然後接受他的折磨,才叫作不認命,不妥協?我們難道回不去原來未相識前的軌道了嗎?難道不能成為彼此生命裡的慧星,燦爛的交錯,留下美麗的驚嘆,然後回歸平常,各自散去嗎?如果我們每個人都自成一個太陽系,那些總是在身邊的人是我們的行星,短暫交會然後再不重逢的就是慧星;可是我們能硬要別人成為我的行星,甚至整個太陽系中心的太陽嗎?我想來想去,對“認命”的概念越來越模糊。於是決定脫軌一下,去看看另一個太陽系,看看那個跟我有血緣關係的人,我們本來應該密切的關係,是不是可以因為我自己的選擇,決定他是我生命中的行星或慧星?所以我去了,我看到了,也決定了---我爸不能、也不會成為我生命中的行星;那麼接下來,我也要做個決定,讓史薦文成為我生命中最燦爛的慧星,這樣就夠了。不管老天爺的安排是什麼,只要是我自己決定怎麼接受,就是不認命。

小杰停下來,我看著她,她的眼神還是遙遠,但表情卻是堅定的。
「所以妳已經想清楚了,只要找到作法,是嗎?」我問。
她這才把眼光調回來看著我,微笑,習慣性的嗯一聲。
阿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躲在吧台後面,這個時候突然探出頭來,看看時間差不多,就又進廚房去了。我這才發現又近晚餐時分,晚餐客陸續來了,我跟小杰說:
「我要先去忙了,妳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小寶,叫她過來吃飯?」
「好啊!我打給她!」她拿起手機給小寶打電話,我也就走開招呼客人。
「小寶待會兒就過來,她說她要來把我揍一頓!」小杰掛了電話後,趁我經過她身邊時跟我說。阿猛剛好端出她的晚餐,我接過來遞給小杰:
「那妳先吃,我先不陪妳,等小寶來,我們再聊。」
「妳忙吧!不用管我!」她低下頭去吃麵。

我轉身開始在桌與桌之間穿梭,點菜單一張張送進小廚房,阿猛在他的崗位上努力著,我們像螞蟻一樣,用點頭交換訊息,解決今晚的忙碌,賺進我們的回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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